8月8日，江蘇省鎮江市檢察院召開新聞發布會，通報鎮江市檢察機關辦理的齊偉等26人盜采江砂案，該案是江蘇全省首例長江非法采砂領域刑事附帶民事訴訟案。

　　江蘇鎮江地處長江下游,有著270公里的自然濱江岸線,這里江面開闊,江水平緩,沉淀了大量優質江砂,但這卻成了非法采砂者覬覦的肥肉。近年來,鎮江境內長江非法采砂猖獗、屢禁不止。2017年,鎮江市檢察院專門組織開展打擊長江非法采砂專項行動,依法及時查處涉及公安、水利系統職務犯罪20件21人,移送公安機關對數十名非法采砂人員立案偵查,并向紀委及周邊檢察機關移送案件線索35件。齊偉等26人長江特大非法采砂案,就是鎮江市檢察機關在專項活動中辦理的涉案人數最多、涉案金額較大、在長江航運領域有重大影響的一起典型案件。

　　6月5日,鎮江市金山地區檢察院以涉嫌非法采礦罪及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對齊偉等26人提起公訴;7月27日,檢察機關對其中涉嫌非法采礦罪的14名被告提起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索賠生態環境損失及修復費用412萬余元,并在媒體上公開贈禮道歉。這是全省首例長江非法采砂領域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案。

揭開夜幕之下的黑色利益鏈

　　趁著茫茫夜色,吸砂船將粗大的鐵管鉆入江底,滾滾江砂在機器轟鳴中被吸出水面;剛出水的江砂直接通過管道被傳送到和吸砂船并綁的運砂船上;運砂船滿載后,又通過江中的浮吊船分駁運走;采出并運走的江砂,正在或已經被陸續運往買主那里,一手給錢、一手交砂……

　　這是一個以齊偉為首的,涉案人數多達26人的集“采、運、銷”于一體的特大型非法盜采長江江砂團伙:齊偉與劉文孝糾約三條吸砂船采用大馬力吸砂泵吸砂,并組織九名運輸船主將盜采的江砂載往江中浮吊船分駁銷售,袁志鵬等十四人則在明知齊偉銷售的江砂系違法盜采所得的情況下,仍心照不宣、欣然收購。

“正常情況下,一艘運砂船3、4個小時便可裝滿,賣個3、4萬塊錢不成問題。也就是說,他們一個小時的毛利潤便接近甚至超過1萬塊錢”,該案公訴人鄒成志對記者表示。

　　本案由長江航運公安局鎮江分局和鎮江市水利局水政監察支隊聯合巡查發現,于2017年9月14日立案偵查,并于當日將齊偉抓捕歸案,除另有五人被陸續抓獲歸案外,其他20名嫌疑人均自動到案。據公安機關偵查,2017年5至9月間,齊偉糾合劉文孝、何曉山等多人為謀私利、鋌而走險,在未取得采砂許可的情況下,在長江鎮江段世業洲116-117黑浮附近水域大肆非法盜采江砂58.55萬噸。

　　而齊偉等人大肆采砂所帶來的,則是采砂區河道結構的改變,水源涵養量的大幅減少,河床原始結構的大范圍受損,不但嚴重威脅到河床和岸帶穩定,也影響了長江水生生物資源的良性生長……

斬斷伸向母親河的罪惡之手

　　2017年12月14日、2018年3月19日,長江航運公安局鎮江分局分2批將齊偉等人非法采礦案、掩飾、隱瞞犯罪所得案向鎮江市金山地區檢察院移送審查起訴。

　　鑒于此案涉案人員多、涉案金額大、往來賬目雜、社會關注高,金山地區檢察院馬上指派有著長期資源環境案件辦案經驗的資深員額檢察官鄒成志和主辦過鎮江地區首起非法采砂案的檢察官助理劉英組成辦案組。

　　在制作數十張明細表并一一核對涉案人員的300多筆交易明細后,劉英發現偵查機關對齊偉等人非法采砂的數量少認定了約1.7萬噸。在反復核對并與偵查機關、各犯罪嫌疑人進一步確認后,檢察機關最終認定齊偉等人累計盜采長江江砂60.24萬噸。

　　存疑的不只是盜采江砂的數量,還有價格。鄒成志告訴記者,偵查機關依據齊偉等人的供述,認定齊偉等人盜采長江江砂的價值為7.5元/噸;但根據鎮江市價格認定中心出具的價格認定意見,涉案江砂的價值應為每噸人民幣6.75元。這0.75元/噸的差價,看似細微,卻直接關乎齊偉等人犯罪數額的認定,進而影響到最后的量刑。

　　對于非法盜采江砂的行為,必須予以嚴厲打擊;但犯罪嫌疑人的合法權益,也應依法保護。最終,在增加認定盜采江砂數量1.7萬余噸、就低認定涉案江砂價值為6.75元/噸、準確認定相關涉案人員自首、坦白、從犯等法定情節后,金山地區檢察院于2018年6月5日以被告人齊偉等14人犯非法采礦罪,以其他12人犯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對上述26人向法院提起刑事公訴。

趟出長江生態司法保護新路

　　為嚴厲打擊非法采砂犯罪,有效保護長江生態環境,金山地區檢察院自受案之初,便決定對齊偉等人提起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以便在打擊長江非法采砂刑事犯罪的同時,向犯罪嫌疑人追償生態損害賠償金,修復犯罪行為對長江生態環境所造成的損害。

　　向犯罪嫌疑人追償生態損害賠償金的前提,是必須準確認定非法采砂究竟對生態環境造成多大損害。而這些損害涉及長江水利安全、水文情勢、水質、河流及沿岸生態環境、水中漁業資源等方方面面,對其進行科學鑒定此前一直是個難以破解的問題。因此,就非法采砂犯罪行為提起破壞生態環境類型的公益訴訟,此前在全省尚無先例。

　　幾經波折,金山地區檢察院最終找到了具備鑒定資質的環保部環境規劃院環境風險與損害鑒定評估研究中心。該中心經指派專家到非法采砂現場深入調研、召集多個長江生態管理部門召開座談會,最終對齊偉等人非法采礦損害社會公共利益一案出具了生態環境損害鑒定報告。

　　根據鑒定意見,齊偉等人非法采礦活動造成采砂區河道結構改變、水源涵養量減少17.43萬立方米,河床原始結構受損36.73萬立方米,恢復水源涵養量及河床原始結構所需費用約為393.9萬元;造成魚類資源直接經濟損失額為1.26萬元,天然漁業損失恢復費用為3.78萬元。

　　解決了這一關鍵問題后,經層報江蘇省檢察院審批同意,金山地區檢察院經綜合考量,于7月27日對涉嫌非法采礦罪的齊偉等14人向法院提起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訴求法院判令齊偉等14名破壞環境生態侵權責任人賠償連同評估鑒定費、生態環境損失及修復費等各項費用共計412.84萬元,并在媒體公開賠禮道歉。

　　鎮江市檢察院民事行政檢察處處長黃潔告訴記者,此次索賠的所有款項,將通過用淤積區泥沙彌補非法采砂區、開展生態放流等綜合性修復方式,全部用于恢復河床結構、保持長江漁業資源的平衡和良性生長等長江生態環境的修復工作。

　　“檢察機關這起案件辦得非常好,通過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加大了對犯罪的打擊力度,加大了違法犯罪成本,有力地震懾了犯罪。保護長江生態,老百姓非常關注,希望檢察機關持續加大打擊力度,加大環境修復工作透明度,讓長江生態保護深入人心”。發布會現場,應邀參會的全國人大代表王巍對記者表示。

　　鎮江市檢察院黨組成員、副檢察長景雙彬介紹,2017年以來的打擊長江非法采砂專項行動,不是鎮江檢察機關開展長江生態司法保護的起點,更不是終點。2017年10月31日,鎮江市人大常委會制定了《鎮江市長江岸線資源保護條例》,這是國內首部專門針對長江岸線資源保護的地方性法規。今年3月,鎮江市檢察機關在全省率先開展了長江岸線資源公益訴訟專項監督,出臺了《鎮江市檢察機關長江岸線資源保護公益訴訟專項監督實施方案》,深入摸排線索,目前已立案29件,發出訴前檢察建議26件。(盧志堅 高光治 劉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