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新文

　　每年6月，看著鄉間一片片金黃色的麥浪，我就會想到法國著名畫家米勒的存世名作《拾穗者》。我在農村長大，也曾有過撿拾麥穗的經歷，而且第一次拾麥是在六一兒童節的那一天。

　　我所就讀的小學叫許莊小學，那時候學校提倡勤工儉學，學校有土地。學校的試驗田里種過花生，也種過玉米。學校還養了一頭老母豬，每年產兩窩小豬仔。豬飼料就是學校試驗田產的玉米。那時我們那兒沒通電，要到離學校四里路的躲水大隊去加工，老師把加工豬飼料的活交給了我和班上的一名大個子同學。課余時間，我倆就抬著一袋玉米去躲水加工房，雖然累點，但覺得老師能把這個任務派給我們，也是件光榮的事。

　　我們那里是個大平原，收麥季節剛好在6月上旬。六一兒童節的頭天放學排隊開會的時候，校長站到臺前講話說：“同學們，明天是六一兒童節，是你們的節日，我祝你們節日快樂!”他首先鼓起掌來，接著是同學們雷鳴般的掌聲。他接著說:“農民伯伯收完的麥地里，仍然有迷路的麥穗在那里哭泣，你們說該咋辦?”同學們七嘴八舌地說：“把它領回家!”“把它抱回家!”……校長最后說:“明天我們過個有意義的兒童節——到麥茬地撿拾麥穗!”聽說去田里拾麥穗，同學們可高興了。

　　第二天，各班集合排隊，同學們戴著紅領巾打著隊旗，雄赳赳氣昂昂地出發了。那時我們手小，撿拾起幾棵麥穗，就交到班主任手里。那位班主任女老師把麥穗扎成一小把一小把的，然后放進臘條編制的背筐里。拾麥穗的時候，大家發現了一個鳥窩，窩里有四個鳥蛋，那蛋是一種名叫“叫天子”的鳥下的。老師說，你們不要碰鳥蛋，“叫天子”的鼻子特靈敏，如果你們用手碰觸，會在鳥蛋上留下汗液和鹽漬，“叫天子”發覺后，就再也不會孵化被人手碰觸過的蛋了。聽了老師的話，我們都抬起頭，仰著臉向云霄里鳴叫著的“叫天子”望去，心里有著些許歉意。后來，我們自發地撿拾起一些麥子的枯葉，把鳥窩圍起一個屏障，有個孩子還用筆寫了個紙條“請勿靠近!”放在拱起的枯葉上，當我們漸漸遠離鳥窩的時候，一對“叫天子”就箭一樣地從空中俯沖下來，落在它們的窩里。這時大家那顆懸著的心才算落了地。

　　那天很熱，渴了大家就到一條大溝旁，用手把軟泥一點一點地挖出來，沒多深就會汩汩地冒出地下水來，我們只需要把麥穗掐斷，趴在自己掏挖的“井”邊，用空心的麥管就能夠喝到甘冽冰涼的地下水，有的還用帶來的茶缸舀起水來洗臉降溫。

　　回到學校，每個班級還用秤稱了同學們撿拾麥穗的分量。記得那次我拾的麥穗最多，受到了老師的表揚。后來，撿拾的麥子脫粒后賣了，學校的豬仔也賣了，暑假過后開學的時候，所有孩子的書本費都免了。